在9月14日收到科大讯飞的意向书后，王婷(化名)耐心等待着邮件中说的10月份发放正式OFFER，也推掉了已有的一些机会。但当11月20日再度询问人事进程，得到“让自己考虑一下”的回复时，王婷知道，她大概率是被科大讯飞毁约了。

　　王婷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2023届硕士研究生，安徽人、求职算法方向，这两个因素让科大讯飞成为她的求职首选企业，并通过科大讯飞2023级秋招“飞行计划”提前批招聘拿到了意向书。被毁约后，王婷的未来规划被完全打乱，因为此前拒绝了已有的合肥本地工作，她不得不前往其他城市选择专业不对口的工作，这让她未来几年的工作方向都彻底改变。

　　牛客APP上网友发帖

　　在这一批秋招“飞行计划”中的意向书接收者群体里，王婷并非独一份。羊城晚报对话了这些因为科大讯飞的毁约而不得不慌忙调转“就业船头”的毕业生们。在他们所在的高校中，科大讯飞的口碑已经彻底崩盘。与此同时，记者就“秋招大面积毁约”事件询问科大讯飞，但截至发稿前未收到科大讯飞方面的回应。

　　一拖再拖的回复，模糊不清的意向书

　　在暨南大学读研的木易(化名)和王婷一样，在秋招中将科大讯飞放在了心仪公司中的第一梯队。在木易心里，科大讯飞的产品销售即便是在疫情下也很稳定，即便工资不高、但在合肥属于还不错的水平。“往年的秋招声誉都不错，所以我放心大胆地等着，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木易收到的意向书

　　王婷是听到过一些“风声”的。“当时在网上查过科大讯飞，说实话看到蛮多负面消息，但我认为网络消息真假难辨就没有太在意。”

　　庆幸的是，木易还有一个保底OFFER，但他身边有不少朋友和王婷一样，因为科大讯飞推掉了已有的OFFER。

　　所有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的应届生都表示，科大讯飞的意向书模糊不清，这给了收到意向书的人错觉。“科大讯飞的意向书写的非常正式，我特意询问过发意向书的HR，意向书是否就等于OFFER，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来来(化名)告诉记者，对方明确表述意向书只是没有正式谈薪水，等10月末会和来来谈薪水并发正式OFFER。

　　一般来说，常见的互联网公司的录用意向书会在OFFER之前发送，以书面形式通知候选人，并与其沟通达成“要约”。通知并告诉应聘者接下来将达成来公司工作的约定，并要求应聘者书面接受。

　　发放的意向书是否具备相关效应？羊城晚报记者就此事咨询了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钟兰安，对方表示，科大讯飞仅对应聘者发放了意向书，所以暂未构成劳动关系，也没有签署相关法律文件，故而意向书确实不能够作为约束科大讯飞并让其承担劳动法相关赔偿责任。但是，钟兰安补充道，如果意向书的大量超发、科大讯飞并未与应聘者及时沟通等情况确实存在，那么科大讯飞有可能构成我国民法典第五百条规定的【缔约过失责任】。

　　缔约过失责任是指在合同订立过程中，一方违背其依据诚实信用原则和法律规定所承担的义务致另一方的信赖利益遭受损失时，应承担的损害赔偿责任。

　　“因为意向书表明科大讯飞愿意与相关应聘者建立劳动合同，但是科大讯飞在实践过程中并未这样做，求职者在等待期间对科大讯飞期待性的利益就落空，导致很多求职者放弃别的offer，所以科大讯飞这一行为确实使得求职者产生了相应的损失，相关人员可以向科大讯飞公司追究相关权益。”钟兰安说。

　　在来来看来，如果科大讯飞和其他公司一样第一时间告知意向书不等于OFFER，那就无需争论，但事实是公司对此一句都没有提过。其他人的言论也证实了这一点：直到最后，科大讯飞也没有明说意向书作废，只是表示今年的岗位审核严格，建议大家有其他的机会也可以考虑。“回应一直很模糊，一味拖延的手段浪费了大家宝贵的秋招时间。”木易告诉记者。

　　10月中下旬科大讯飞HR对王婷询问是否会毁意向书时的说辞

　　“我有理由怀疑科大讯飞一直拖着我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应聘者都签订其他公司了，然后科大讯飞就有正当理由说‘不存在毁意向的行为’，但是实际上就是要劝退已经发了意向书的人。”王婷向记者说了自己的分析。

　　11月14日科大讯飞HR对王婷询问是否会毁意向书时的说辞

　　因为秋招期间的“毁约潮”，科大讯飞相关词条登上了求职网站“牛客”的热搜，但很快就被撤掉了，有人在职场服务软件offershow上的发帖也很快就被删除。记者尝试在搜索引擎中就“科大讯飞毁约”进行相关搜索，并未搜索到相关内容。

　　7.5亿管理费用，大量招聘后无力负担的人员成本

　　对于科大讯飞今年秋招季“一反常态”的大规模毁约，大家普遍认为是因为今年的就业行情不好，互联网大厂的岗位缩减让科大讯飞管理层看到了机会。

　　来来对这个结论十分肯定。“8月拿到意向书的没有资格谈薪水，反倒是10月末新面试的意向书都没拿到直接给offer.最搞笑的是，我们这些手握意向书的还在苦苦等待，讯飞这边还在继续面试，我有一位同学就是11月份参加讯飞的面试的，说还有名额。而hr和我们说的是名额有限。”

　　在木易看来，公司想优中选优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不应该在前期给人肯定，浪费了非常多应聘者的秋招时间。对很多失去科大讯飞的应届生而言，他们不得不在苦于毕业论文的期间再去挤春招的大车，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不过，众多应届生置于求职第一梯队，一边毁约一边继续招聘科大讯飞，近年来迅猛招聘所带来的员工数量高位，已经让自己尝到了些许“苦果”。

　　10月28日，科大讯飞发布了2022年三季度财报，营收46.38亿元，同比增长1.95%，净利润1.42亿元，同比减少54.17%。2022年前三季度，科大讯飞营收126.61亿元，同比增长16.5%，净利润4.2亿元，同比减少42.34%。

　　在10月29日的财报会上，科大讯飞董事长刘庆峰提到，三季报确实是受疫情各方面影响，整体低于预期。对于原因，刘庆峰表示，影响扣非利润的主要因素是人员的增长。

　　2022年前三季度费用为52.09亿元，较去年同期增加近10亿元，其中70%费用与人员相关。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科大讯飞员工数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超过2600人，主要投入到了讯飞超脑2030项目、课后服务平台、智慧体育、车载音效等项目当中。“这些项目目前还没有形成很规模化的收益。”

　　在人员开支方面，刘庆峰则称，如果(第三季度)这2600多个人员以及对应费用没有新增，至少可以增加5、6亿元的利润。

　　财报显示，科大讯飞三季度营业成本为75.73亿元，其中销售费用 21.30亿元，研发费用 23.30亿元，管理费用 7.50亿元，财务费用-6163.24万元。

　　此外，科大讯飞多个业务增速较去年同期放缓。科大讯飞管理层称，主要受智慧教育业务中多个大项目延期的影响。疫情影响下，今年第三季度中超10个教育项目招投标延迟，涉及金额超16亿元。

　　总体来看，科大讯飞今年至今的业绩增速较去年明显放缓是不争的事实，营收增速甚至已是2009年(抛除2020年)以来的新低。而据2021年财报披露，该公司是过去10年来唯一连续10年营收年增长率均超 25%的A股上市公司。

　　距离春招已经不远，科大讯飞并未就意向书“流产”事件对应届生们做出答复。木易表示，即便对方再给自己OFFER，也不会再接了。“如果它现在这样毁意向书，在入职实习与转正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其他问题呢？在日后的工作中会不会有其他问题呢？”

　　但小凌(化名)则告诉记者，自己还是会考虑的。“现在秋招、春招的情况已经激烈到让我们没有选择。”

　　| 记者手记

　　每年秋招、春招之季，都有大量的应届毕业生面临接到意向书、甚至OFFER之后，在入职前遭遇企业临时毁约的情况，这几年该情况尤甚。但出于对法律维权的不熟悉，很多应届生只是自认倒霉，却没有及时进行维权。对此，钟兰安表示，应届生应当树立好正确的维权意识，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

　　以此次科大讯飞事件为例，钟兰安建议相关学生要进行相关举证工作，包括科大讯飞的意向书、为了科大讯飞意向书而造成的损失证明(如为了这份意向书拒绝了别的OFFER)、与科大讯飞沟通的相关记录(便于法院查明科大讯飞公司是否符合构成缔约过失责任相关要件)。

　　与此同时，钟兰安提醒广大校招朋友，在很多招聘过程中一定要擦亮眼睛，比如有很多企业只是将招聘作为一种宣传自己的方式，为了自己的品牌与知名度，在各个高校与招聘现场进行宣讲，这种情况目前无法在我国法律上进行很好的鉴定，所以一定要在校招过程中擦亮自己的眼睛，意向书并不等于最终OFFER，企业可能会随时毁约，所以建议大家作两手准备。毕竟企业毁意向书的成本很小，但是维权对应届毕业生来说成本较大，所以一定要注意甄别。(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文章来源：羊城晚报）